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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虛無飄渺的暗戀

短風衣,淡駝色毛衣

他走進來,應該是剛從外面回來,和主任說現場的情況。我坐在那裡,抬眼看見,這一個男子——我猜,再過十年,二十年,我還是會記得他那件黑色的短風衣吧,還有那薄薄唇邊,溫暖的笑意。

再看見他那天,我正對著一堆音訊線、視頻線手足無措——四下無人,只有他在玻璃牆的另一面忙著。那時我還年輕,年輕到,怕同人說話。我想我一定是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氣走過去,對他輕輕說:“可不可以幫我一下?”他站起身來,走到我的機器旁,俯下身去,換了一根線。我說謝,他笑了笑。

——那天,他穿一件淡駝色的毛衣,

長長的手指,寬寬的肩,而那雲淡風輕的笑容,我再也沒有在別人的臉上讀到過。那麼多年。

後來,常常在狹長的走廊上與他對面走過。那時候我紮一個小小的馬尾,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是醜小鴨,永遠不會變成天鵝的那一隻,呵呵。所以我總是挨著牆邊,低頭急步,希望他不要看見我。

5月3號,那天他結婚

所有的人都去幫忙慶祝,只有我和另一個新人留守。我們奔波了一整天,直到夕陽漸漸沉下去——他的喜筵,開始了吧。

他的妻子有一個乾淨溫婉的名字。我有時候想,那會是一個怎樣美麗的女子。後來偶然有一次在飯局上看見一個女子,短髮,乾淨俐落。換了名片之後,卻原來是他的妻。像一個謎底突然揭開,鄰座的女子,

笑得幸福。

有一回我夜裡獨自一人加班。他和她散步經過,走來辦公室拿東西。他們牽著手,輕聲低語,她的手裡,捧著玫瑰花束。我坐在里間,與他們打了招呼低頭碼字,心裡,無端地生出溫暖的感覺。他和她,他們,多快樂。

過了大半年後,工作漸漸上了軌道,大家也越來越兄弟姐妹。工作有壓力,會在淩晨三點從夢中醒來,恍然間反反復複想,該怎麼問,該怎麼問,今天的內容;會為了怎麼樣狂奔也趕不上的那一秒鐘黑場,躲在非編室裡低聲哭泣;會從五樓到一樓的四下無人的電梯裡,累到蹲下來,蜷縮地靠在冰涼的牆邊,電梯一開,還是穿著制服,西裝短裙,脊樑挺直的一個人……但是這樣的生活,還是快樂,太快樂。我不是個肯加油努力的人,

但奇怪的是,工作好了,便覺得天高雲闊,所謂感情,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所以那時候,也並不是心心念念牽掛著他。看不到他的時候並不覺得纏纏繞繞的想念,他要是在身邊走動,心裡也覺得踏實溫暖。那時候,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那麼怕他看見自己。

辦公室每個女生,結婚的,沒結婚的,都很喜歡他。他在場面上的時候,俊朗幹練;私下裡卻是頑皮得很,有時候也說一些厚臉皮的昏話,惹得人歡喜地笑。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個男人可以這樣乾乾淨淨,即便與眾人說了曖昧的笑話,也是這樣清清爽爽———我想這世上真的有一種男人,叫做尤物。只是,他從來不同我說什麼———我是沒用的人,他們說我一點點,我就會低下頭去,

紅了臉,嗒嗒地碼字。所以我總是坐在邊上,手裡幹著活,聽他們笑鬧,偷偷地歡喜。

我承認,我很怕,怕和他單獨在狹小的空間裡相遇

有時候我一個人在配音間裡,他不知道推門進來,又不想再出去,就會坐在我身邊等——我的心一下子就會跳得亂了節奏,短短的30秒也會配來配去配不好,嗓子也會忽然就不開了,點也會忽然就打不准了——想起來真是很丟臉啊。他有時候會幫我打點,有時候索性就幫我配了,有時候還是得出去,去休息室喝一杯咖啡再回來。我不想自己那麼沒用,可還是,止不住地,慌了神。

還有一回耶誕,部裡買了很多面具,女生的是那種極妖嬈的,有美豔羽毛的眼罩;男生的是那種恐怖猙獰的頭套。那天夜裡我值班,

他有事待在辦公室裡,不知道怎麼想起來整蠱人,忽然就戴著面具從身後冒出來,一言不發,把我逼到牆角,靜靜地看著我——我知道這裡面一定一定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只是貪玩,只是他貪玩,可我就是不敢抬頭,我不是怕那面具啊,是怕——面具裡的那雙眼睛。

——幸好幸好,這些都不是常常會發生的事情,否則,要怎麼樣安定自己的這一顆,沒用的心。

那時候的日子

那時候的日子,像水一樣靜靜流淌,有時快樂,有時不快樂。不管怎樣,都是簡簡單單,乾乾淨淨。對這一個男子的喜愛,從來都沒有什麼波瀾,只是一天一天,沉澱下來。直到有一天夜裡忽然做了一夢,才好像真的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

那次是部裡集體去湖邊度假。

下午爬山的時候,他不小心崴了腳。晚上他躺在房間裡,大家都去探他,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他是個可愛的人,男生女生都愛他,替他著急,團團圍在他床邊,有說按摩,有說上藥,有說連夜開車送他回去。吵了一陣,他靠在床上,連聲說著“沒事沒事”,越來越不好意思。我那時候已經不怕說話了,輕輕說了一句:“我們都回房吧,讓他好好休息,夜裡真的痛就讓胖胖送他回去。”他對我笑了笑,說“是啊”,大家這才三三兩兩散去了。

——其實我有時候也會隱隱約約地癡想,希望自己下一輩子家有錢財萬貫,生得貌美如花,再希望上天不要改變他來世的模樣,一絲一毫,都不要改變,就站在如今相遇的地方,那我也許便有十萬分之一的希望,在人世蒼茫間與他執手相看。這念頭很模糊很模糊,模糊到我自己也不確定。是啊,我看他,從來都是將他看作天上的雲,又哪裡會有什麼癡心妄想的念頭?只是他崴了腳的那天夜裡,我很清楚地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他身邊,仰面哀聲求他:來世,來世可不可以做你的女兒?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呵呵,這夢,才是我心底最深處,最真的希望吧!

還有一件事,我誰也沒有說過。那是他去了歐洲去度蜜月——因為忙,好像是隔了一兩年才去的——婚假很長,有23天,他不在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十分的想念,工作還是這樣,日日地過,忙碌充實。然後有一天下午,我捧了帶子去樓下機房,出了電梯,抬頭看見他迎面走來。走近的時候,我笑了笑,低聲說:“回來啦。”他沒有說話,伸出手,輕輕地撫了一下,我的耳垂——那樣愛憐,足夠足夠。那唇邊的淡淡微笑,清朗溫暖,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我聽見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綻放開來,明明是人聲嘈雜的大廳,卻突然間,鳥語花香。

相片

就這樣,四年安安靜靜地過去了。那年夏天,我沒有辦法,不得不離開從小生長的江南,去那粵地。臨走前,大家聚會送我,飯桌上還是說說笑笑——我是個沒用的人,常常會忍不住流淚,但是我會小心翼翼地躲起來,從來不讓別人看到。同事拿了相機幫大家合影,一個一個。他和我也拍了,和別的男生一樣,大大方方地摟著我的肩,我也笑著,以為自己坦坦蕩蕩。他有事要先走,領導帶頭,大家哄著讓他抱一抱我,於是他伸出雙手,將我擁抱——真好,就算這是唯一的,別離的擁抱。

第二天我去辦公室收拾東西,在領導那裡看照片。照片上的兄弟姐妹,還是那樣打打鬧鬧,友愛親密,一張一張,我都笑得自然,只有他摟著我的那一張啊,將我四年的秘密,完全,曝光——照片裡的他,笑得明眸皓齒,如純真少年;照片裡的我,面頰飛紅,眼波流轉。呵呵,我到底還是一個,沒用的小孩。

我悄悄地把那一式兩份的照片都拿走了,如今就擺在,書架三樓最右邊的那本相冊裡,可我從來不敢拿出來看——那是我年少時候,藏在心底,最溫柔的秘密。

在人世蒼茫間與他執手相看。這念頭很模糊很模糊,模糊到我自己也不確定。是啊,我看他,從來都是將他看作天上的雲,又哪裡會有什麼癡心妄想的念頭?只是他崴了腳的那天夜裡,我很清楚地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他身邊,仰面哀聲求他:來世,來世可不可以做你的女兒?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呵呵,這夢,才是我心底最深處,最真的希望吧!

還有一件事,我誰也沒有說過。那是他去了歐洲去度蜜月——因為忙,好像是隔了一兩年才去的——婚假很長,有23天,他不在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十分的想念,工作還是這樣,日日地過,忙碌充實。然後有一天下午,我捧了帶子去樓下機房,出了電梯,抬頭看見他迎面走來。走近的時候,我笑了笑,低聲說:“回來啦。”他沒有說話,伸出手,輕輕地撫了一下,我的耳垂——那樣愛憐,足夠足夠。那唇邊的淡淡微笑,清朗溫暖,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我聽見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綻放開來,明明是人聲嘈雜的大廳,卻突然間,鳥語花香。

相片

就這樣,四年安安靜靜地過去了。那年夏天,我沒有辦法,不得不離開從小生長的江南,去那粵地。臨走前,大家聚會送我,飯桌上還是說說笑笑——我是個沒用的人,常常會忍不住流淚,但是我會小心翼翼地躲起來,從來不讓別人看到。同事拿了相機幫大家合影,一個一個。他和我也拍了,和別的男生一樣,大大方方地摟著我的肩,我也笑著,以為自己坦坦蕩蕩。他有事要先走,領導帶頭,大家哄著讓他抱一抱我,於是他伸出雙手,將我擁抱——真好,就算這是唯一的,別離的擁抱。

第二天我去辦公室收拾東西,在領導那裡看照片。照片上的兄弟姐妹,還是那樣打打鬧鬧,友愛親密,一張一張,我都笑得自然,只有他摟著我的那一張啊,將我四年的秘密,完全,曝光——照片裡的他,笑得明眸皓齒,如純真少年;照片裡的我,面頰飛紅,眼波流轉。呵呵,我到底還是一個,沒用的小孩。

我悄悄地把那一式兩份的照片都拿走了,如今就擺在,書架三樓最右邊的那本相冊裡,可我從來不敢拿出來看——那是我年少時候,藏在心底,最溫柔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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