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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愛情,我們還有什麼


傾訴人:蘆葦,女,45歲,原某縣某局局長,現本市某公司副總
採訪:葉何
因為一段婚外的感情,蘆葦和路程放棄了許多,背井離鄉,終於走到了一起。但人到中年的他們在這座城市裡面臨了意想不到的困難,甚至生存都發生了問題。
苦苦掙扎了5年後的今天,倍顯憔悴的蘆葦發出了這樣的疑問:愛真的是人生的第一要義麼?除了愛情,我們還有什麼?
我是大學裡最後一批“工農兵學員”,畢業後分配到家鄉縣城的一個局裡工作。那時局裡有大學學歷的人鳳毛麟角,我的工作又很努力,因此組織上有意栽培我,
我的進步很快。到27歲時,我已當上了副局長。
而我的個人問題卻被耽誤了。等意識到要成個家時,已找不到合適的物件。最後還是組織出面,跟我介紹了縣委小車隊的隊長大光。我對他並不滿意,但礙于領導的面子,也只能接受現實,和他結了婚。大光這人文化水準不高,平時好吹個小牛,但腦瓜子還靈光,對我也體貼,我也就認命了。
一次我們局出了個好典型,縣委宣傳部過來搞材料。因為縣裡頭對這個典型很重視,他們還來了個副部長,就是路程。我負責接待他們,跟他們介紹情況。在此之前,我見過路程,對他也有所瞭解,因為他是我們縣有名的才子部長,文筆和口才都不錯,人又長得瀟灑,常常被人提起。
這次一見面,路程就握住我的手說:“早就聽說貴局有個年輕有為的女局長,
沒想到還是一位美女,幸會!幸會!”我馬上答道:“路部長的才情和瀟灑全縣聞名,肯來我們局指導工作,我們才是不勝榮幸呢!”同來的宣傳部黃科長打趣道:“我看兩位首長是相見恨晚、一見鍾情哦!”一句玩笑,說得我和路程都有些不自然了。我們對視了一眼,我的臉熱了起來。
還真讓黃科長說著了,我和路程真的一見鍾情。在搞材料的那段時間,我們儘量創造在一起的機會,並且盡可能地延長時間;材料弄完後,我們也總有理由約見對方,傾談暢敘。
在這個小縣城裡,能得這樣一位知己,我感到十分的興奮,同時又覺得很遺憾。畢竟,我們兩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路程和他的妻子是在農村時訂下的娃娃親,
他出外讀書時曾堅決要求退掉這門親事,但他的母親以死相挾,而他後來又分回了家鄉縣城,只得就範。
因我們倆在縣裡都算是公眾人物,我們在接觸時總是很小心,生怕讓別人看出端倪。但組織上還是發現了問題,分頭找我們談話了,從愛護我們的角度提醒我們注意,因為此時路程可能要調廣電局當局長,為當正部長過渡,而我的局長也可望轉正。那時,我們並沒有準備為了這段情犧牲自己的前程和家庭,因此我們聽從了組織上的忠告,收斂了很多。
為了顧及影響,我們把感情小心翼翼地轉入了地下。但路程的後院還是起火了,他的妻子鬧到了縣委。這下我們的事徹底公開了,
成為全縣人民茶餘飯後的話題。
人就怕撕破臉。一旦撕破了臉,那就無所顧忌了。路程索性提出離婚。他對我說:“我會正大光明地娶你的,我要坦坦蕩蕩地和你在一起!”
我心裡很激動,但我還是有些放不下大光和兒子。不管怎麼說,大光對我和孩子都是最好的,我們的家庭曾為許多人所羡慕。沒想到,那天晚上,大光主動對我說:“我們離婚吧。我理解你。說實話,你跟路部長更合適一些。我只提一點要求,兒子還是由我來養。不是別的,你太忙,顧不上。”看著大光誠懇的眼睛,我感動得哭了,連說對不起。大光像哄孩子一樣地哄著我,直到我露出笑臉。
我和大光友好地分手了。但路程的離婚遇到了極大的阻力,這阻力一是來自組織,
二是來自他的家庭。而他的家庭,既包括他妻子女兒的這個小家,也還包括他父母兄弟姐妹的那個大家。我勸他不要太心急,但路程的決心很大,態度十分堅決。後來,組織上也不得不松了口,他的妻子在提出了一大堆條件並得到了滿足的情況下,也恨恨地同意了離婚。
我倆終於都成了自由人。在慶倖的同時,也還是有些遺憾。除了各自的家庭外,兩人的仕途也受到了較大的影響。升職的事都泡湯了,如果不是組織上對我倆格外的愛護和偏袒,依當時的情況,說不定還要遭到降職的處分。
聽從了領導的建議,為了不至於激起“民憤”,我們沒有馬上結婚。路程對我說:“我倆遠走高飛吧,何必還呆在這個鬼地方遭受白眼?”我的心也動了,
但我是一個守規矩的人,我說:“組織上會同意嗎?”
組織上果然不同意。這時路程一個在這邊某雜誌社做副主編的老同學請他過來搞策劃,路程就堅決地辭了職,到了這裡。因為工作上的原因,加上我的思想比較保守,當時我並沒有隨行。兩年後,由於路程的一再召喚,我自己也難耐相思之苦,我也毅然決然地辭了職,來到了異鄉。此時我已升任局長,而且是副縣長候選人,許多人都為我惋惜,但我覺得,為了,丟棄這些都值得。
我們在這座遠離家鄉的城市舉行了婚禮。歷經磨難終成眷屬,我倆憧憬著未來的生活,激動不已。
剛來的那陣子,我們都處在幸福之中。我們的愛情之花終於結果了,人到中年的我們都煥發了青春。
但現實很快把我倆帶入了沉重。首先是我的工作問題。我原以為,以我的工作經歷和能力,求個像樣的職位是不成問題的。沒想到,應聘了許多單位,一是說我年齡太大,二是說我沒什麼專業,再就是,有些公司對當幹部的人印象不太好,不願意用。跑了兩個月,我的心情變得灰暗了,心理落差很大。想想在縣城時,出門有專車,很多事情一個電話就搞定,人人見了都恭恭敬敬;而在這裡,擠公車,受冷遇,遭白眼,誰認識你是誰?
路程見我心情不好,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他說:“算了,別出去跑了,你就在家休息一段吧,這麼多年難得有個閒暇的時光。”我沒有吭聲。但我心想,我不工作行嗎?一是我是工作慣了的人,如何閑得住?在家呆著還不把我憋出病來?再說,我們的經濟狀況也不允許。路程離婚是淨身出家的,房子、存款全被妻子要去了,還答應了每月給妻子500元生活費的條件。我手頭上雖然還有幾個錢,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人到彎腰樹,不得不低頭。我只能降格以求,到一些不知名的公司,應聘那些較低的職位,總算被一家公司錄用為業務員。跑業務的那個苦、那份屈就不必說了。但我也不敢輕易跳槽,因為我這人適應能力很弱,除了當幹部,許多事都幹不了。在這個公司熬了三年,總算熬成了婆,做了副總,直到今天。由於公司不大,經營狀況也不是很好,我這個副總的工資也不高,獎金就更沒有指望了。
我這頭相對穩定了,路程那邊又出了問題。路程一向恃才傲物,對很多人都看不上眼。在雜誌社,他和那個老同學的關係比較好,但和主編一直有矛盾。老同學從中做了不少打圓場的工作,但最終矛盾還是激化了,路程憤而辭職,去了一家旅遊公司做部門經理。離開了雜誌社,我們所住的雜誌社的房子也就得退了。我們兩人的公司都不能分房,買房對我們來說又是異想天開的事,因此我們只得租房,這樣每月又多了一筆開支。
路程在那家旅遊公司幹得正歡時,公司因故忽然趴下了,路程也失了業。路程比我還大幾歲,加之他的脾性剛烈,因此他的求職更為艱難。到後來,他自己也沒了信心,乾脆不跑了,專門炒股。炒股也很不順,後來他就索性在家呆著,看看書,寫寫稿。由於他寫的東西不太符合現今報刊的要求,發稿極少。
我們的生活越來越艱難。而且,由於兩邊的子女對我們為愛情犧牲家庭的做法都不理解,他們幾乎和我們斷了關係,原來的老朋友聯繫得也很少。在這座城市裡,我們感到格外的孤寂。令我倆感動的是,大光每年都會差人或親自來看我們,給我們送年貨。我走後他提了行政科長,後來又當了辦公室主任。
蘆葦說:“值得慶倖的是,在這樣困窘的情況下,我們的感情依然很好,愛還在,情還在。只是,我們現在窮得只剩下了愛情,我們究竟是在享受愛情,還是在分享艱難呢?”我沒有回答。說真的,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但現實很快把我倆帶入了沉重。首先是我的工作問題。我原以為,以我的工作經歷和能力,求個像樣的職位是不成問題的。沒想到,應聘了許多單位,一是說我年齡太大,二是說我沒什麼專業,再就是,有些公司對當幹部的人印象不太好,不願意用。跑了兩個月,我的心情變得灰暗了,心理落差很大。想想在縣城時,出門有專車,很多事情一個電話就搞定,人人見了都恭恭敬敬;而在這裡,擠公車,受冷遇,遭白眼,誰認識你是誰?
路程見我心情不好,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他說:“算了,別出去跑了,你就在家休息一段吧,這麼多年難得有個閒暇的時光。”我沒有吭聲。但我心想,我不工作行嗎?一是我是工作慣了的人,如何閑得住?在家呆著還不把我憋出病來?再說,我們的經濟狀況也不允許。路程離婚是淨身出家的,房子、存款全被妻子要去了,還答應了每月給妻子500元生活費的條件。我手頭上雖然還有幾個錢,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人到彎腰樹,不得不低頭。我只能降格以求,到一些不知名的公司,應聘那些較低的職位,總算被一家公司錄用為業務員。跑業務的那個苦、那份屈就不必說了。但我也不敢輕易跳槽,因為我這人適應能力很弱,除了當幹部,許多事都幹不了。在這個公司熬了三年,總算熬成了婆,做了副總,直到今天。由於公司不大,經營狀況也不是很好,我這個副總的工資也不高,獎金就更沒有指望了。
我這頭相對穩定了,路程那邊又出了問題。路程一向恃才傲物,對很多人都看不上眼。在雜誌社,他和那個老同學的關係比較好,但和主編一直有矛盾。老同學從中做了不少打圓場的工作,但最終矛盾還是激化了,路程憤而辭職,去了一家旅遊公司做部門經理。離開了雜誌社,我們所住的雜誌社的房子也就得退了。我們兩人的公司都不能分房,買房對我們來說又是異想天開的事,因此我們只得租房,這樣每月又多了一筆開支。
路程在那家旅遊公司幹得正歡時,公司因故忽然趴下了,路程也失了業。路程比我還大幾歲,加之他的脾性剛烈,因此他的求職更為艱難。到後來,他自己也沒了信心,乾脆不跑了,專門炒股。炒股也很不順,後來他就索性在家呆著,看看書,寫寫稿。由於他寫的東西不太符合現今報刊的要求,發稿極少。
我們的生活越來越艱難。而且,由於兩邊的子女對我們為愛情犧牲家庭的做法都不理解,他們幾乎和我們斷了關係,原來的老朋友聯繫得也很少。在這座城市裡,我們感到格外的孤寂。令我倆感動的是,大光每年都會差人或親自來看我們,給我們送年貨。我走後他提了行政科長,後來又當了辦公室主任。
蘆葦說:“值得慶倖的是,在這樣困窘的情況下,我們的感情依然很好,愛還在,情還在。只是,我們現在窮得只剩下了愛情,我們究竟是在享受愛情,還是在分享艱難呢?”我沒有回答。說真的,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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