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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裙上的酒痕也就是愛情所能剩下的痕跡了

他跟小莫好了兩年,畢業那一年無疾而終,正像兄弟與巧顏。兄弟雅思考了七分半,拿到伯明翰大學的獎學金,而巧顏,巧顏沉默著,不說分手,也不說祝福。

聚餐那天,兄弟才喝了兩瓶啤酒,就高了,高得奇異而愴痛,是弦斷處,裂帛聲,刺耳驚心。兄弟劃拳連輸,罵一句“靠”,跳起來比試,嗆啷啷拂落一地杯盤、一次性紙杯,殘酒剩茶潑了巧顏一裙子,也不理會。

他避免去看兄弟那張紫脹揮汗的臉,也不敢看巧顏,只輕輕將紙巾遞她。她接過,也不擦,在手里捏成一團,一直低頭,仿佛要縮到不存在。她正坐在空調口,

大股冷氣罩著她,簡直呵氣成霜,汗卻仍然一滴一滴,映著燈光,赤金赤金地往地上掉,像她碎裂了的一顆心。

同學喝完酒,還吵嚷著要去唱歌,巧顏站起,細聲道:“我先回去了。”

兄弟已經醉得七顛八倒,聞此像被木槌狠命一擊,醒了七分,沉吟一下,“你自己回去吧。”

她徑直而去。是深海黑珍珠離開蚌,從此不能睡在愛情腹內,無論多少撕扯的痛,都不回頭。

丁康道:“我還要清點東西,我也不去了。”

也沒說送她。巧顏在前頭走,丁康默默跟在身后,一前一后,恰如當年他們在火車上,這一遭,他們互知名姓,反而遠了。他甚至不敢踏在她的影子上,怕踩痛她。

經過一堵人家的高墻,巧顏忽然站住,抬頭,月色明如細玉,照見有樹高高地從墻里探出來,樹上掛了青綠圓果,像梨也像蘋果。他靠前,辨認了一會兒,道:“是柿。”

巧顏沒應聲,一張臉忽明忽暗,明知是葉影,也陡地錯覺是淚痕。風一吹,樹葉撲簌搖,在她臉上,刻出痛楚的線條。

他不忍,沒話找話,“我們家種過柿樹,就在曬場上,所以我認識,小時候,常常在樹下玩……”

巧顏忽然問:“你說他……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城市的夜空,原來沒有星星。

他一怔,還沒回答,巧顏已經道:“我去還朋友一本書,你不用送了。”

白裙上的酒痕,分外刺眼;恰如他的那件舊T恤,印過她的汗跡。

這也就是,愛情所能剩下的痕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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