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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麗宏:假如你想做一株臘梅

趙麗宏:假如你想做一株臘梅

果然,你喜歡那幾株臘梅了,我的來自南方的朋友。

你的欽羨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的書桌上,停留在那幾株剛剛開始吐苞的臘梅上。你在驚異:那些看上去瘦削乾枯的枝頭,何以竟結滿密匝匝的花骨朵兒?那些看上去透明的、嬌弱無力的淡黃色小花,何以競吐出如此高雅的清香?那清香不是靜止的,它無聲無息地在飛,在飄,在流動,像是有一位神奇的詩人,正幽幽地吟哦著一首無形無韻然而無比優美的詩。臘梅的清香彌漫在屋子裡,使我小小的天地充滿了春的氣息,

儘管窗外還是寒風呼嘯、滴水成冰。我們都深深地陶醉在臘梅的風韻和幽香之中。

你久久凝視著臘梅,突然撲哧一聲笑起來。

假如下一輩子要變成一種植物的話,我想做一株臘梅。你呢?

你說著笑著就走了,卻留給我一陣好想。假如,你真的變成一株臘梅,那會怎麼樣呢?我默默地凝視著書桌上那幾株臘梅,它們仿佛也在默默地看我。如果那流動的清香是它們的語言的話,那它們也許是在回答我了。

好,讓我試著來翻譯它們的語言,你聽著——

假如你想做一株臘梅,假如你樂意成為我們家屬中的一員,那麼你必須堅忍,必須頑強,必須敢於用赤裸裸的軀體去抗衡暴風雪。你能麼?

當北風在空曠寂寥的大地上呼嘯肆虐,冰雪冷酷無情地封凍了一切紮根於泥土的植物,

當無數生命用消極的冬眠躲避嚴寒的時候,你卻應該清醒著,應該毫無畏懼地伸展出光禿禿的枝幹,並且要把畢生的心血都凝聚在這些光禿禿的枝幹上,凝結成無數個小小的蓓蕾,一任寒風把它們搖撼,一任嚴霜把它們包裹,一任飛雪把它們覆蓋……沒有一星半瓣綠葉為你遮擋風寒!你能忍受這種煎熬麼?也許,任何歡樂和美都源自痛苦,都經歷了殊死的拼搏,但是世人未必都懂得這個道理。

假如你想做一株臘梅,你必須具備犧牲精神,必須毫無怨言地奉獻出你的心血和生命的結晶。你能麼?

當你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迎著風雪開放出你的小小的花朵,你一定無比珍惜這些美麗的生命之花。

然而災禍常常因此而來。為了在萬物肅殺時你的一枝獨秀的花朵,為了你的預報春天資訊的清香,人們的刀斧和鋼剪將會無情地落到你的身上,你能承受這種犧牲麼?也許,當你帶著刀剪的創痕進入人類的廳堂,在一隻雪白的瓷瓶或者一隻透明的玻璃瓶裡默默完成你生命的最後樂章時,你會生出無窮的哀怨,儘管有許多人微笑著欣賞你,發出一聲又一聲由衷的讚歎。如果人們告訴你:奉獻和給予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你是不是同意呢?

假如你想做一株臘梅,你必須忍受寂寞,必須習慣于長久地被人們淡忘冷落。你能麼?

請記住,在你的一生中,只有結蕾開花的那些日子你才被世界注目。即便是花兒盛開之時,

你也是孤零零的,沒有別的什麼花卉願意和你一起開放,甚至沒有一簇綠葉陪伴你。好花須得綠葉扶,這樣的格言與你毫不相干。當冰雪消融,當溫暖的春風吹綠了世界,當萬紫千紅的花朵被水靈靈的綠葉扶襯著競相開放,你的花兒早已謝落殆盡。這時候,人們便忘記了你,春之圓舞曲是不會為你奏響的。

假如你問我:那麼,你們何必要開花呢?

我要這樣回答你:我()們開花,決不是為了炫耀,也不是為了獻媚,只是為了向世界展現我們的風骨和氣節,展現我們對生命意義的理解。當然,我們的傲骨裡也蘊藏著溫柔的謙遜,我們的沉默中也飽含著濃烈的熱情。這一切,人們未必理解。你呢?

我把做一株臘梅的幸與不幸、歡樂與痛苦都告訴你了。

現在,請你告訴我,你,還想不想做一株臘梅。

哦,我的南方的朋友,我把臘梅向我透露的一切,都寫在這裡了。當你在和煦的暖風裡讀著它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以留戀的心情,想起我書桌上那兒株臘梅。此刻,北風正在敲打著我的窗戶,而我的那幾株臘梅,依然在那裡默默地綻蕾,默默地吐著清幽的芬芳……賞析:作者通過為案頭栽植的幾株怒放的臘梅代言,不僅真切地抒發了對不畏嚴寒、幽幽報舂的“淡黃色小花”的敬意和感慨,而且形象地道出了“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深刻哲言。作者用詩一般的優美語言,深情地描繪了寒冬臘月、萬物蕭疏的季節裡,唯有那美麗高潔、暗香浮動的臘梅,默默地傳遞著“春的氣息”,

帶給人們以欣喜和生機,“像是有—位神奇的詩人,正幽幽地吟哦著一首無形無韻然而無比優美的詩”。更重要的是,作者進而揭示出吟哦這苜“無比優美的詩”的臘梅所具備的高尚情操:淩霜傲雪的堅忍和頑強,默默奉獻的寂寞和犧牲,大義凜然的風骨和氣節同時文章從題目到正文多次採用“假如”的虛擬形式行文,這樣就使表達更為委婉深致,使主旨也更為顯豁。加上第二人稱“你”在文中既可指那位南方友人,又包括所有“想做一株臘梅”的人們,這樣的人稱轉換也使文章搖曳多姿,使語言耐人尋味。

趙麗宏:山雨

來得突然——跟著一陣陣濕潤的山風,跟著那一縷縷輕盈的雲霧,雨,悄悄地來了。

先是聽見它的聲音,從很遠的山林裡傳來,從很高的山坡上傳來——沙啦啦,沙啦啦……像一曲無字的歌謠,神奇地從四面八方飄然而起,逐漸清晰起來,響亮起來,由遠而近,由遠而近……雨聲裡,山中的每一塊岩石,每一片樹葉,每一叢綠草,都變成了奇妙無比的琴鍵,飄飄灑灑的雨絲是無數輕捷柔軟的手指,彈奏出一首又一首優雅的小曲,每一個音符都帶著幻想的色彩。

雨改變了山林的顏色。在陽光下,山林的色彩層次多得幾乎難以辨認,有墨綠、翠綠,有淡青、金黃,也有火一般的紅色。在雨中,所有色彩都融化在水淋淋的嫩綠之中,綠得耀眼,綠得透明。這清新的綠色仿佛在雨霧中流動,流進我的眼睛,流進我的心胸。

這雨中的綠色,在畫()家的調色板上是很難調出來的,然而只要見過這水淋淋的綠,便很難忘卻。

不知在什麼時候,雨,悄悄地停了。風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下變得非常幽靜。遠處,一隻不知名的鳥兒開始啼囀起來,仿佛在傾吐著浴後的歡悅。遠處,凝聚在樹葉上的雨珠繼續往下滴著,滴落在路畔的小水窪中,發出異常清脆的音響——丁——冬——丁——冬……仿佛是一場山雨的餘韻。

從很遠的山林裡傳來,從很高的山坡上傳來——沙啦啦,沙啦啦……像一曲無字的歌謠,神奇地從四面八方飄然而起,逐漸清晰起來,響亮起來,由遠而近,由遠而近……雨聲裡,山中的每一塊岩石,每一片樹葉,每一叢綠草,都變成了奇妙無比的琴鍵,飄飄灑灑的雨絲是無數輕捷柔軟的手指,彈奏出一首又一首優雅的小曲,每一個音符都帶著幻想的色彩。

雨改變了山林的顏色。在陽光下,山林的色彩層次多得幾乎難以辨認,有墨綠、翠綠,有淡青、金黃,也有火一般的紅色。在雨中,所有色彩都融化在水淋淋的嫩綠之中,綠得耀眼,綠得透明。這清新的綠色仿佛在雨霧中流動,流進我的眼睛,流進我的心胸。

這雨中的綠色,在畫()家的調色板上是很難調出來的,然而只要見過這水淋淋的綠,便很難忘卻。

不知在什麼時候,雨,悄悄地停了。風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下變得非常幽靜。遠處,一隻不知名的鳥兒開始啼囀起來,仿佛在傾吐著浴後的歡悅。遠處,凝聚在樹葉上的雨珠繼續往下滴著,滴落在路畔的小水窪中,發出異常清脆的音響——丁——冬——丁——冬……仿佛是一場山雨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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